第八十九章 兵行险着险脱困(1 / 2)
这是喜事,你哭什么宋绥皱眉,眼中闪过一抹嫌恶,大过年的,晦气。
纪芸看着结发二十载的夫婿,满心失望,用丝帕拭去眼泪,走到窗边,语气平静地道:荣荞,让她们打水进来。
是,太太。荣荞在外屋应道。
纪芸看也不看宋绥,转身进了卧房,坐在梳妆台上,卸下钗环,解散头髻,看着镜子里的人影,眸底寒光闪过,宋家不仁,她就不义,昨天她还有所犹豫,今天已没有一丝犹豫,为了保全女儿,那怕手染鲜血也无所谓。
荣荞和福茶带着小婢女进来伺候,看着怔怔坐在梳妆台前的太太,荣荞眼眶忍不住红了,轻声道:太太。
纪芸从镜子看着荣荞担忧的眼神,淡淡地笑道:帕子。
荣荞递上热帕子。
纪芸接过去,洗了脸,净了手,铺床,睡觉。
福茶走了出去,问宋绥是否安寝
宋绥点了下头,婢女们伺候他梳洗。夫妻俩躺在一张床上,同床异梦,一个在想着女儿进宫后如何风光,一个却想着弄死宋家哪一个。
宋家另外三兄弟各自回到院子里,宋绎没去小蒋氏处,去了邹姨娘的院子,洗洗睡了。宋缜歇在欧阳氏的院子,躺在床上对她道:父亲要把七丫头送进宫去。
欧阳氏吃惊地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父亲要把七丫头送进宫去。宋缜重复了一句。
欧阳氏怔了怔,叹了口气,溪儿长得那么美,老太爷不算计她才怪。
这件事,我们插不上手,既帮不上忙,也破坏不了,随父亲怎么折腾。宋缜皱眉,到是二丫头该怎么办
欧阳氏躺回床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睡觉。
夫人。宋缜推了推她。
别问我,问你嫡母去。欧阳氏翻身背对着他,宋箬洁的事,她才不管呢,有那空闲时间,她宁愿去疼疼七丫头,以三弟妹的性子,定舍不得把七丫头送进宫去吃苦头,帮着想想法子,出出主意,说不定,她还能享享侄女福。
宋缜语噎,叹了口气,二丫头的所作所为,他不是不清楚,她既然不愿亲近夫人,要夫人管她的事,那是难上难,罢罢罢,儿孙自有儿孙福,他管不了那么多,睡觉睡觉。
宋纾回到院子里,也跟文氏说了这件事,皇上的口谕下给的是纪相爷,可父亲非要他带七丫头进宫,怕是讨不到好。
文氏的手轻轻地摸着肚子,把话题岔开,四郎,今天你带回来的小包子,我喜欢吃。
你喜欢吃,明天我再买给你吃。宋纾笑,出了宵,就请大夫来诊诊脉。
嗯,睡吧文氏扯了扯被子,看着宋纾闭上了双眼,唇边闪过一抹讥讽的冷笑,老太爷打的好主意,只可惜,纪相爷未必会同意,看纪府行事,就算她这个内宅妇人都知道,盛极而衰的这个道理,纪相爷比任何人都明白,他又怎么会烈焰烹油,只求一时富贵这也是为什么老太爷做了十几年,也只是个二品官,而纪相爷能成为皇上的权臣的原因。
夜静更深,万籁俱寂,城中只有两三处还有光亮,大部人都已入睡,打更的人从街上走过,喊了几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子时已过,纪府的正房内却突然点亮了蜡烛,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睡梦中的人,大老爷,大夫人,姑娘生病了。
二老爷,二夫人,姑娘生病了。
听到通传,纪府各房的蜡烛陆续点去,纪承宣披上外袍,从书房匆匆赶到正房,进房见宋箬溪双眼紧闭,脸颊通红地躺在床上,一阵心痛,可怜的孩子,转身出来,站在廊下急声问道:大夫怎么还没请进府来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大夫一诊脉,病理清楚,受寒发热。
熬好药,纪老夫人亲自喂宋箬溪喝药。
噗。宋箬溪把药吐了出来,压低声音道:外婆,药不能喝,喝了病就好了。
不喝药不行,会把身子弄坏的。纪老夫人着急地道。
娘,就听溪儿的吧,不能让溪儿再泡一次冷水。纪二夫人把浸了冰水的帕子放在宋箬溪的额头上。
君子弃瑕以拔才,壮士断腕以全质。纪承宣微微颔首,这孩子看似温雅柔顺,却有一颗杀伐决断的心,好孩子,你若是男儿,必能入阁拜相。
把药倒掉吧纪老夫人把药递给香绣。
这次药喝了。纪承宣接过杯,溪儿一天喝一次药,不让病好的太快,也能让病情加重。
房没有熏香味,药味愈加显得呛人,纪老夫人年事已高,在女儿和媳妇的苦劝下,去休息。大家一起守在宋箬溪身边太辛苦,商量后,轮班守候
次日天还没亮,赶着上朝的纪承宣交待了纪蔷和纪二夫人几句,就匆匆出门进宫。为了让人相信宋箬溪病了,天亮后,纪老夫人借口她生病了,把李太医请进了府。
贤侄,我家外孙女,昨天半夜突然发热,到现在还没退下,这药喝了三碗了。老太婆就这么一个外孙女,她要是有什么事,老太婆也不要活了。纪老夫人心疼宋箬溪,这眼泪是实打实的。昨夜为避嫌疑,纪家没有去请与纪府世代交好的李太医。
伯母莫急,小侄这就给姑娘诊脉。李太医诊出来的,跟昨夜那位大夫诊得没有什么两样,风寒入侵,姑娘幼时虽然体弱,但调养多年,这身子康健许多,吃几付药散散寒气,就会痊愈。
这几天天气已然转暖,她怎么会感染风寒纪老夫人皱眉问道。
伯母,春暖乍寒,最难将息。李太医微微笑道。
纪老夫人想了想,道:平时她都在家里,昨天她随她姨母去城外马场骑马,定是出了汗,凉风一吹,就弄得风寒入侵,生病了。
伯母说的极是。李太医赞同点头。
李太医开好药方,出门时遇到了宋绥和纪芸。
李大哥,我家谁病了纪芸问道。
是令媛。李太医的父亲和纪承宣是多年好友,对纪家各房了解的比较清楚。
什么病宋绥和纪芸异口同声地问道。
风寒入侵,喝几付药,休养几天就会好的。李太医道。
夫妻俩向李太医道了谢,忙往内院走去,宋箬溪生病了,两人都很着急,只是急不同,宋绥急的是,元宵节,宋箬溪生着病,还怎么进宫纪芸纯粹是心疼女儿,前天还好好的,怎么就生病了
小妹,我带溪儿去骑马,没照顾好她,让她受寒生病了。纪蔷主动当罪魁祸首,一脸愧疚地道。
大姐,这不怪你,是溪儿身子弱。纪芸看着躺在床上的宋箬溪,又是心疼又是心酸。
宋绥在外室听到这番对话,又气又恼,可是又能怎么样他不能对大姨姐口出不逊之言,只能叹天意弄人,富贵难求。
纪芸要留下来照顾女儿,宋绥只好先回宋家。等宋绥离开,纪老夫人才把真相说出来,纪芸扑进纪老夫人怀里,痛哭失声,一夜的不安,瞬间释放。
芸儿,怎么了这是怎么了纪老夫人紧张地问道。
纪芸把昨夜宋家人商量的事,说了出来,娘,他们为了所谓的富贵荣华,要将溪儿推进火坑。
小妹,宋家人不护着溪儿没关系,还有我们,我们会护着溪儿的。纪大夫人扶起纪芸,拿丝帕帮她擦去眼泪,等事情过了,就给允祥和溪儿定亲,免得溪儿被那些贪心不足的东西给惦记上。
大弟妹,溪儿是我家锦霆的。纪蔷不依,她跟宋箬溪相处时间不久,但从侄儿锦霖口中知道宋箬溪对马的喜爱,已对她的胃口,打定主意要把外甥女变成二儿媳。
哎,大姐,大嫂嫂,定亲要有长幼,我家允祯最大,溪儿该给我当媳妇。纪二夫人出言相争,长子性格沉闷,需要娶个性格活泼的媳妇,要不然两个闷葫芦,相对无言,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箬溪又是小姑子亲教出来的,必不会差。
大姐,大嫂嫂,二嫂嫂,小妹谢谢你们对溪儿的疼爱。纪芸跪在地上,用力磕了个响头。
小妹。三人同时伸手扶起她,一家人,那里值得你行这样的大礼。
允祯允祥是我的侄儿,锦霆是我的外甥,都是好孩子,把溪儿给那一个,我都愿意。纪芸抽了抽鼻子,溪儿是我的女儿,她琴棋书画女红针黹无一不精,管家理事,有主张,只是,她心太软,没有雷霆手段,我担心她管不好一个家。
小妹,你太小瞧溪儿了。纪大夫人笑,她问过姜氏的,知道宋箬溪不是那般的不通俗务,而后有意无意地试探过,发现宋箬溪言之有物,愈加的喜欢,本就当女儿一样宠着,若做了儿媳,就能长长久久在一起。
今天爹爹说,若溪儿是男子,必能入阁拜相,她怎么可能管不好一个家纪蔷笑道。
芸儿,溪儿只是不愿意做,只要她肯做,她就能狠得下心。纪老夫人看着床上的宋箬溪,为了不进宫,她宁愿去死,这份决绝,比得上男儿。
这丫头就是性子烈。纪芸叹道。
行了,小妹,别岔开话题,赶紧挑一个,省得我们三个争。纪大夫人催促道。
纪芸给宋箬溪换了块帕子,笑道:这事,小妹做不了主,等溪儿病好了,让她自己挑,她要嫁谁,就嫁谁。
就这么办。纪老夫人欣然同意。
其他三人无有异议。
病得迷迷糊糊的宋箬溪,不知道她很快就要面对长辈强行塞来的选择题。
午后,知道宋箬溪病了,宋濂和宋淮没回宋家,一前一后进了纪家门。
纪芸让宋淮去看姐姐,把宋濂叫进了书房,你祖父要把你妹妹送进宫去。
娘,你答应了宋濂皱眉问道。
以你妹妹的容貌和才华,必能得到皇上的宠爱,你就是国舅爷了。濂儿,你高兴吗昨天知道消息已经太晚,早上当着宋绥的面,纪芸不能问,现在是有意试探宋濂的想法。
我不要。宋濂愤怒地瞪着纪芸,我不要当什么国舅爷,我不会让妹妹进宫的。
你祖父和你父亲,要借你妹妹光宗耀祖。纪芸眼中有一丝喜色,还好五年前,执意把儿子放在娘家,由父亲教导,没有学到宋家人那些腌臜想法。
宋濂嗤笑道:丈夫功勋当自立,无用之辈靠妇人。
你祖父和你父亲已经决定,阻止不了。纪芸看着他,要不是你妹妹病了,过几天就要进宫。
宋濂眼中的愤怒稍减,看着纪芸,唇角微扬,那就让妹妹留在外祖父这里多病一段时间。
一会跟你外祖父聊过后,再回去。纪芸舒心地笑了,不止娘家人站在她这边,她的儿子也站在她这边,她无所惧,娘很高兴。
娘,儿子已经长大,儿子一定会保护好弟弟妹妹。宋濂自信十足的道。
娘相信你。纪芸起身回正房照顾女儿。
宋濂留在书房等纪承宣回来,祖孙俩说了半个时辰的话,宋濂才回宋家。宋淮不肯走,他要留下来陪母亲和姐姐。
进了宋家门,宋濂问了门子,知道宋老太爷和宋绥在书房,径直过去了,撂下一句话:象以齿焚身,蟀以珠剖体。
宋老太爷和宋绥面面相觑,仔细想了想,神色变得凝重。李贵妃之父的确因李贵妃封了候,可是没有实权,在宫中得宠的妃嫔,父兄皆不在要职,若七丫头真进了宫,当了宠妃,他们父子恐怕就只能任闲职,想位高权重,只怕是白日做梦。只有男人撑不起一个家族时,才要女人去皇宫那个见不得人的地方,为家人搏杀出前程来,可那前程靠的是皇上的恩宠,一旦失了恩宠,就前程尽毁。
罢了,进宫之一事不必再提,七丫头生病,是天意还是人为都不重要了。宋老太爷靠在圈椅上,但愿皇上也相信七丫头是真得病了,而不是避宠。
宋老太爷对皇上还是有所了解的,在元宵节的前一天,皇上得知了这个消息,果然起了疑心,派太医院黄院判来给宋箬溪诊脉,看似是一种荣耀,却也是对纪承宣的不信任。
一天只喝一次药,药量不足,宋箬溪病没加重,但也没减轻。院判诊了脉,开了药方,回宫如实禀报,皇上,宋氏女是风寒入侵,引至的发热。
她已病几天了,还不见好,纪相就不怕误了她的病情皇上将手中的棋子下在棋盘上。
皇上,这宋氏女从小体弱,每次生病都会缠绵病榻多日。微臣在她幼时曾为她诊治过十数次。黄院判道。
皇上眸色微沉,抬了抬手,黄院判行礼退了出去。
雒淇,你觉得这事有没有这么简单皇上勾唇问道。
上官墨询看着棋盘上的黑白子,那丫头连夫君纳妾都不同意,又岂会到这后宫半晌,淡淡地道:御花园内的花开到最灿烂时,就会慢慢凋零。
雒淇也认为他是为了避宠皇上挑眉道。
纪相有六个孙子,六个外孙子,只有一个外孙女。上官墨询把话又给兜了回去。
物以稀为贵。皇上笑,纪相为人慎重稳健,不会拿宝贝外孙女的性命开玩笑。
听闻纪相珍藏一绢调琴啜茗图。上官墨询知道皇上疑心未消,含蓄地请缨。
你素来好画,怎么不去看看皇上微眯起双眼,他不信黄院判,想让上官墨询走一趟。外男见闺阁女不容易,可他相信以上官墨询的身手必能办成此事
下午无事,四处转转。上官墨询顺水推舟。
皇上朗声一笑,正要说话,内侍在外禀报,夜疏华公子求见。
宣。皇上道。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