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阿芙乐尔(二十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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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碎玻璃和水泥碎块的脚步声一点点接近,最终止步在左耳旁,一阵皮革衣料的摩擦声过后,冷漠的男声响起。

“……你被修理地十分彻底嘛。”

“彻底的一塌糊涂,完全没救了。”

杰勒斯自嘲地笑了一下,残留的左眼偏移向蹲在身边的沃尔格雷沃。

“没说‘还不快点来救我’、‘别傻站着’,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说实话,我确实想过能听到、看到你狼狈不堪向我求救,然后我站在一旁,抽着上好的雪茄,看着你一点点化成灰。”

沃尔格雷沃掏出两根铝制雪茄管,拧开其中一根。

“我没你抽的那个牌子的烟,能不能将就一下?”

“有的抽就行了,最后一根烟哪来那么多讲究。”

咬住雪茄猛吸了一大口后,杰勒斯摇了摇头。

“果然……抽什么都一样,根本尝不出味道嘛。”

“是啊,对我们来说,连活着都没有什么实感,抽烟……能抽出什么呢?寂寞?人生?我们连尼古丁是啥味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那些有的没的?”

雪茄的前端忽明忽暗,沃尔格雷沃苦笑般的话语像是在回应杰勒斯,又像是在自嘲。

活着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任何活着的生命都会讴歌生存吧,哪怕是抑郁症患者,自杀志愿者,他们也曾经相信,甚至是努力相信“活着真好”、“被生下来太好了”这么一件简单又基本的事情,直到最后一刻。

连想要放弃生命的人都会竭尽全力去相信生命的美好,守住这最后的一道光亮。那些虚假的生命,如同行走的影子一样的存在呢?

消失吧,消失吧。和这瞬间的灯火一起。人生不过是一个行走的影子,一个舞台上指手划脚的拙劣伶人,登场片刻,就在无声无息中悄然退下。他是一个愚人所讲的故事,充满着喧哗和骚动,却找不到一点意义。

著名悲剧中最著名的独白引用在“七宗罪”身上也无法获得生命的共鸣,对犹如晨曦露珠般的虚假生命来说,这段话也不过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现实——所谓“七宗罪”不过是李林的影子,一群遵照被注入的意志和下达的指令行动的工具,看上去像活着的傀儡。

“有时候我会想,赋予我们的‘大罪’到底是什么?真的是对人类本性观测后的反射?会不会只是我们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本质的心理补偿?不愿意承认自己其实是个虚假的幻影,好像承认了这件事,自己真的就凄惨到无可救药了。为了不沦落到连蝼蚁都不如的境地,我们只能用‘大罪’来填满自己的空虚……”

烟尘渐渐散去,只剩下半张脸的杰勒斯看着渐渐露白的远方地平线,露出一个凄绝的笑容。

惨不忍睹。

这个词简直是为现在的杰勒斯而存在的。

被超高温烧灼,再被空间崩塌产生的爆炸冲击,杰勒斯没有当场化为灰烬完全堪称奇迹,但他终究无法逃脱死神的召唤。右侧的身体完全消失,仅存的左半身也到处都是烧烂的创口,沿着创口的边缘,不断有坏死的组织分离剥落,那些剥落的碎片在坠入地面前的一刻化为彩虹,灰飞烟灭。

他正在一步步走向终点。

可他脸上却没有遗憾,也没有憎恨,只有豁达的笑容。

“傲慢、嫉妒、愤怒、贪婪、色欲、惰怠、饕餮——全部都是我们为了填补空虚的自己,将那位大人赋予我们的意念予以极大化之后产生的自我防护本能。用虚假的东西来填补空虚……怎么可能填满呢?”

“……所以,我们想要成为自己的造物主啊。想着如果自己能成为完美无缺、永远正确的那位大人,或许就不用停留在如今这样悲惨又空虚的位置上,或许我们就能换个角度来看待世界和自己了。”

“你早就知道了?”

“不可能不知道吧?”

就大罪的性质而言,“傲慢”和“嫉妒”是非常相近的。

当杰勒斯在冷眼旁观沃尔格雷沃各种露骨的行为时,沃尔格雷沃同样在留意杰勒斯的行动。正如杰勒斯将沃尔格雷沃列为排除名单前三位一样,沃尔格雷沃也不想错过任何排除掉“竞争对手”的机会。

杰勒斯在想什么,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这些沃尔格雷沃都很清楚,就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样清楚。

“我们只是想逃而已。”

杰勒斯叹了一口气,他的左腿正在消失,留给他的时间越来越少。

“想忘记,想逃跑,想变成其它人——这其实都是一回事。可越是这样,我们就越是偏离原来的目标,距离‘赋予自己生命的意义’这个目标越来越远。”

“……和他战斗后,你有找到让自己变得不一样的感觉吗?”

“或许有,或许只是一时间的幻觉。”

杰勒斯一直很讨厌罗兰。

明明只是个人类,明明只是奢谈改变世界,却连杀人都会感到难受的小屁孩,明明靠着那位大人在背后的支撑才能一帆风顺,离开了那位大人就什么都不是。

这是杰勒斯对罗兰的最初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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