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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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现在发现自己的失误了,一开始就摆出长官的姿态就好了,非要和贺宝刀引经据典地讨论什么华夷之辨,结果金求德和赵慢熊都大眼瞪小眼的帮不上忙。黄石心里大骂金求德,他也号称是读书人,不知道都读得什么,都读到哪里去了?

不过他总算弄清了贺宝刀的逻辑,人命关天,杀人要符合“忠义”的大义:“那些村民剃发易服,不守华夏衣冠礼乐,所以他们就是夷狄!”

看贺宝刀吸了口气又要反驳,黄石一挥手就中止了讨论:“停,不争了。”

现在的贺宝刀完全不像个军人,反到像个儒生,看来他确实没有少看书,而且看得都是腐朽落后的儒家经典。黄石下了这个判断后,就知道今天争不出对错了,现代人的思想和儒生格格不入,完全是在不同的平行宇宙中。

“贺千总,去问问你的部下吧,他们是愿意杀人然后有热饭吃,还是愿意蹲在雪原里啃冷窝头?”

“大人此言差异,我们军官本来就是要约束士兵,不然我华夏和建奴又有什么区别?”

和一个满嘴华夏、夷狄的儒生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黄石叹了口气,他骨子里还残存着愤青的成份,华夏这两个字对他还是非常有杀伤力:“算了,你去负责让他们起誓吧。”

“大人明鉴。”

贺宝刀高高兴兴地走了,杨致远也跟着离开。还剩下黄石、金求德、赵慢熊和随卫的张再弟四人,屋子里静得掉一个针都能听见。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黄石为刚才的讨论定性了。

“大人明鉴。”金求德本来就看不上儒家“仁义”那一套,赵慢熊刚才差点被贺大侠掐死。

“但不要伤了贺千总的心。”

“属下明白,大人放心。”两人行礼退出。

“大哥,”张再弟不安地问道:“这么大的动静,不会漏出风声么?”

“老赵办事很稳妥的。”黄石对赵慢熊很有信心,他自己就已经想出几个策略,比如把村民全部锁在一屋,离开的时候找个心腹放把火就鬼神不知了,赵慢熊深思熟虑自然更没有问题。

“大哥,你为什么要替金求德背骂名,明明就是他提议杀人的,让他去和贺千总争个胜负就好了。”

“他是我的属下,所以必须替他背,我必须替我每一个属下背。”神情严肃的黄石有自己的一套逻辑,紧跟着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更不能让他们自己去争。”

张再弟似懂非懂,随即展颜一笑:“他们在大哥面前的时候,都变得很奇怪。”

听张再弟的描述,金求德在黄石背后不总是阴沉着脸,还会讲笑话。赵慢熊也会胡说八道,同样会说话不走脑子。

黄石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金求德知道被欣赏是因为他的狠、无情和冷酷;赵慢熊也知道黄石看重他的沉稳和智谋;同样,贺宝刀和杨致远也因为他们特别的魅力得到了黄石的垂青。

“所以他们都尽力在我面前展示他们的特点,这就叫揣摩上意吧?”黄石这样想着,“怪不得我觉得他们每个人的想法都能打动我,因为他们在我面前的时候,都反映了我性格的某个侧面,他们争论的时候,实际就是我思想的几个分支在斗争。”

黄石部继续向旅顺前进,马匹不停地大量死亡。黄石部现在还有一百数十人,但是他们的四百五十匹马死得只剩下不到二百匹了。仍然存活的马也因为十几天没有草料而严重掉膘。

在二十一世纪,一支上百人的小部队深入敌军腹地而不被歼灭是难以想象的,但是幸好不是现代社会,这里没有铁路、公路,更没有电话、电报。在广阔的辽东大地上,村落也很稀疏。

此时这里的后金统治方式和明朝基本相同,就是在秋收的时候下来征粮,日常的时候仍然让村落的长老进行自治。因此黄石他们最大的敌人不是后金的正规军,而是村落用来防备土匪的自卫队。

由于完全没有熟悉地理的人,黄石的军队曾经一天一夜没有得到热水和温暖的宿营地,农历二月在东北吹夜风并不是什么浪漫的事情,第二天黄石就发现自己又多了两个病号。

多亏黄石现任的亲兵队长很有本事,他是一个响马出身的死配军,姓马,由于他一向号称要作黄石的马前卒,所以大家渐渐都忘记了他原本的名字。

马前卒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望气之术,一次次帮军队找到新的猎物。马前卒的望气之术在军中也是一门学问,黄石虽然在现场观摩,但是也没有搞清楚马前卒的全部技巧。

通过在傍晚时分望炊烟来找到村落好理解,但是怎么通过炊烟来判断村落大小,大致布局和人口概数那就不是简单的手艺了。无论如何,黄石他们总能成功洗劫某个不幸的小村落。

“不过总靠抢劫也不是事儿啊。”黄石军队的伤病越来越多,速度越来越慢,没有稳定的根据地,伤病都跟着一路颠簸。

“坚持,坚持,到了旅顺就好了。”黄石安慰自己说:“至少没有遇到大队敌军,很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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