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七人同时论天下(2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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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大人,这样却是不够,吕纂此人,据我们的消息,他大概还算是那种光明磊落的人,短期内也不会对大人不利,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大人不能把希望只寄托在吕绍身上!”

“这是怎么说!”段业有些不解。

“大人,吕绍毕竟是世子,世子是有很多事情不能做的,尤其是大家都认为他应该做的,他就一定不能做!”崔浩说道。

虽然崔浩沒有说的很清楚,可是段业听懂了,自己就算支持崔浩,崔浩也必须避嫌,这就是麻烦的所在。

段业倒确实沒有想到这一层,可是现在一想,才不得不承认年轻的崔浩果然有眼光。

很简单的道理,自己支持吕绍,吕绍私底下不管多感激,可是明面上,吕绍是一定要强调自己世子的身份是正当的因此别人的支持也就是理所当然的。

既然人家是支持是理所当然的,吕绍也就不能明的给人家任何回报或者庇护,因为这样岂不是就成了**裸的收买了么。

这个是段业思维的盲区,如果不是崔浩提醒,段业短时间内还真的想不起來,因此段业颇为感激的看了崔浩一眼,问道:“既如此,当如何是好!”

崔浩得意的看了看张衮,道:“大人,吕光的儿子里,最出色的自然是吕绍和吕纂,可是?他却不止这么一个儿子呀!”

崔浩只需要轻轻一点,段业顿时会意。

原來,在当初吕光在姑臧升帐,宣布正式接任凉州刺史的时候,吕光的所有儿子们都出现了,并且对于父亲表示了祝贺,段业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看见了吕绍的。

本來,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行礼如仪的仪式罢了,可是就在这么一个仪式上,却出了问題,吕光的儿子有一个沒來。

后來一查,才知道吕绍的弟弟吕弘,沒有來给父亲祝贺就罢了,居然还在自己房间里供上了列祖列宗的牌位,自己还披麻戴孝,痛哭流涕,搞得乌烟瘴气的,一时间弄得大家都很尴尬。

吕光也觉得很晦气,暴怒之下,本來想杀了这个儿子,可是吕纂和吕绍却苦苦哀求,加上大家都说在这个好日子里杀人实在不吉利,吕光又想起了吕弘可怜的已经死去的母亲,才最终饶了他一命,但是还是把吕弘狠狠打了一顿,勒令他闭门思过。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段业才知道了吕弘,之后吕弘就消失了一段时间,据说是在闭门读书,可是那个时候,段业就晓得,这个吕弘恐怕不简单。

吕光别的儿子,基本都是平庸无能之辈,除了悍勇的吕纂,文雅的吕绍外,就这个神秘的吕弘让段业觉得难以对付了,而这个时候崔浩的这么一提醒,仿佛让段业看见了一盏新的门正在打开。

崔浩见段业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也不由笑道:“大人,同样是烧灶,去烧世子的热灶,也得顺便烧烧这位爷的冷灶,您说呢?”

段业听了一愣,旋即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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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段业他们还在考虑如何在夺嫡之中获取最大利益的时候,东线的刘裕大军,再一次渡过了黄河。

上一次北伐,刘裕走的是中路,那时候刘裕却只是二号人物,上面还有一个刘牢之。虽然刘牢之和刘裕关系甚笃,刘牢之也是非常照顾刘裕,更十分尊重刘裕的意见。

但是,二把手和一把手的区别,却是大大不同的。虽然说刘牢之打仗也是一把好手,刘裕也很尊重他,但是现在的刘裕,经过了血与火的淬炼,他有把握自己比刘牢之要强。

北府军在手,天下我有,现在的刘裕已经不是过去的刘裕,自从这次出兵一來,大军全速北上,一路兵不血刃,终于又看见了奔腾的黄河。

黄河在每个华夏儿女的心中,都有着莫名的地位,尤其是对刘裕这些故土在北方,却被迫南迁的人來说,更是心底最柔软的所在,多少年來,他们午夜梦回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堂堂正正的率军北伐,打回老家去,收复故土。

只是北伐这种事情,听起來永远让人热血沸腾,做起來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刘裕还记得,在两京沦陷之后,司马睿被迫南迁,整个晋国只剩下半壁江山的时候,北方为胡人所占,导致中原板荡,百姓流离,人无定志,而南迁的朝廷既沒有兵马,也沒有钱粮,更缺少威望,要收拾局面,稳定人心,凭的主要是中原正统和皇家血统的号召力,但是,政治是现实的,光靠着这个,就想让天下英雄效死,就想让地方实力派们效忠,那是绝无可能。

司马睿是以宗室藩王的身份重建社稷的,他并不是之前晋怀帝或者晋愍帝指定的继承人,由于其他王室成员多半不在了,所以从道理上他当然是有继承权,但是这一继承权却并不稳固,而靠着血统带來的威望,也就不足以支持他的统治。

换句话说,南迁到东南的朝廷并不是中原那个足可以号令天下的朝廷的原班迁移,这样,新建立的朝廷要出來整合被冲击得支离破碎的社会结构、社会秩序,以及重新把力量动员和号召起來,一方面自然要中原正统和华夏衣冠的保存者这一点大加强调,而另外一方面,最好用,最便宜,也是最有号召力的旗帜,就是北伐中原,光复国土了。

北伐,北伐,这么简单的口号,却足以让一代代的年轻人们热血沸腾,让年老者们老泪纵横,而对当权者來说,这面旗帜可以显示出自己所建立的政权与中原政权之间的内在联系,这一点对于维系人心、整合内部意义重大,也就是说,此时打出北伐中原的旗号,对于江南政权内部政治上的意义甚至有过于北伐本身的意义。

当然,广大的将士们,对这些政治上的弯弯绕,是不懂的,也不想懂,他们对这些沒有兴趣,很多人只知道,北方是他们的家园,那里的百姓是他们的乡亲,那里有他们的祠堂,祖坟,也有他们过去的光荣与梦想,他们虽然在江南生活,可是这里不是他们的家,他们很多人还是保存着过去的族谱,房契,地契,不管从哪个角度來说,他们念兹在兹的,只有打回老家去。

显而易见,北伐中原,驱逐胡人,收复旧疆,重返故土,对于振奋社会人心是很有号召力的,这也是北伐可以利用的一项精神资源,王导在渡江士人们新亭对泣之时“当共戮力王室,克复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对泣邪!”之语,何等感励人心,从某种程度來说,靠着区区江南之地,内部又内讧不已,对外政策又犯了不知道多少错误的晋国,还能存在到现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个奇迹,而这个奇迹之所以能够发生,很大程度上,正是北伐的感召力,让一代代的年轻人们舍生忘死,奋不顾身,哪怕祖逖孤军奋战,完全得不到朝廷的支持,哪怕庾亮庾翼兄弟北伐却一败涂地,哪怕殷浩北伐只是为了和桓温别苗头最终却闹了大笑话,哪怕桓温三次北伐只是为了自己造舆论立威,实际上却是图谋不轨,哪怕淝水之战之后那么好的机会,三路大军却都沒有胜利,这些他们都不在乎。

他们只知道,北伐的号令一响,他们就会默默的奔赴战场,这正是一个民族最可贵的精神,也是一个民族真正的脊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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