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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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圣祖南巡奉太后

大明湖皇后逼入庵

乾隆有一个皇次子永琏,颇得圣心垂爱,却不料得病薨逝。悲痛之余,乾隆封故皇子永琏为端慧皇太子,丧葬陵寝仪礼一切按皇太子规制。永琏去世一周年时,乾隆还亲自去田村陵园祭奠。

乾隆自诩以宽为法,对皇族孝上爱幼。对永琏如此,对皇太后钮祜禄氏――这个移花接木换来海宁陈家并非“龙种”的“龙子”的母亲,也尊奉恭敬到无以复加。他几乎每年都要奉皇太后的慈驾,或是去承德避暑山庄避暑,或是去盛京、南苑巡幸,或是去拜谒泰陵、昭陵、福陵等祖宗陵寝,四处行围。

就是对其余太子妃,也执礼甚勤。乾隆八年寿祺皇太妃薨,乾隆辍朝十日,“上欲持服,庄亲王等祈免”,最后他仍至寿祺皇贵太子妃宫致奠。七月,顺懿密太妃得病,他又亲自去太妃宫问疾。

且看《高过本纪》乾隆八年的一段记载,就可以看出乾隆是何等样的孝子贤孙:

秋七月戊子,上奉皇太后由热河诣盛京谒陵,

免经过之直隶、奉 天地方钱粮。拨通仓米四

十万石赈直隶旱灾。乙未,停今年勾决。上奉

皇太后驻避暑山庄。己亥,上奉皇太后诣盛京

。癸卯,上行围于永安莽喀。乙巳,上行围于

爱里。丙午,上行围于锡拉诺海。命严除州县

徵漕之弊。戊申,免直隶沧州被雹户额赋。上

奉皇太后驻跸吗吗塔喇。乙酉,上行围,至己

卯皆如之。癸亥,万寿节,上诣皇太后行幄行

礼。御行幄,扈从诸王以下大臣官员暨蒙古王

以下各官庆贺。赐诸王、大臣、蒙古王等宴。

甲子,上驻跸巴雅尔图塔剌。乙丑,上行围。

戊辰,上行围。壬申,上驻跸伊克淖尔,上行

围,至丙子如是。乙卯,上行围于巴彦,亲射

殪虎。

九月庚辰朔,上行围于伍什杭河,亲射殪虎。

辛巳,上行围威准。壬午,上行围黄科。癸未

,上行围阿兰。以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未奏往

额尔德尼招礼拜,土谢图汗敦丹多尔济均下理

藩院议处。乙酉,上行围舍里。丙戌,上行围

善颜倭赫。丁亥,上行围巴彦。戊子,上行围

尼雅满珠。乙丑,上行围珠敦。庚寅,上行围

英额边门外。是日,驻跸乌苏河。乙未,上奉

皇太后谒永陵。丙申,行大飨礼。辛丑,谒福

陵。壬寅,行大飨礼。谒昭陵。癸卯,行大飨

礼。上奉皇太后驻跸盛京……

乾隆好行围打猎,这大概是从小跟在圣祖康熙爷跟前耳濡目染,他果然与康熙爷一样打死过多头老虎。但是与此同时,这好象是爱新觉罗家族“窝里斗”的阴魂不散,他对干扰朝政的皇族,也决不手软。

早在乾隆四年冬十月乙丑,“庄亲王允禄、理亲王弘皙等缘事,宗人府议削爵圈禁。上曰:‘庄亲王宽免。理亲王弘皙、贝勒弘昌、贝子弘普俱削爵。弘升永远圈禁。弘皎王爵,系奉皇考特旨,从宽留王号,停俸。”

陪同乾隆常去京城名妓三姑娘那儿鬼混的刘统勋,大概“保驾”有功,乾隆把他由内阁学士提升为从一品的左都御史。到乾隆六年十二月,已经有侍无恐的刘统勋,向两位大学士开刀,递折子奏请“请停张廷玉近属升转,减讷亲所管事务”,乾隆嘉许之。

这下,弄得张廷玉这位三朝宰相不好下台,只得请旨解除部务。乾隆这下急了,因为他逍遥游逸,朝廷断断少不了这位老宰相为他办事,他只好温言挽留。张廷玉也只得继续干下去。

到乾隆十三年正月,大学士张廷玉再次递折子乞休,乾隆是个快活天子,厌烦琐碎的朝廷政务,岂肯让恭谨办事的张衡臣一走了之?再次“温谕慰留之”,但准许免去张廷玉所兼吏部之差,以来保代理。

张廷玉再一次鞠躬尽瘁,好让皇帝逍遥。

乾隆觉得紫禁城中的烦心事竟不可忍耐,就是微服私行出外,也只有三姑娘一处,日子长了也觉没甚趣味。忽然想起圣祖爷曾经六七次巡幸南方,那齐鲁娇娥,江南美女,自然另是一番天地。如今托祖宗的福,安内攘外,世界承平,何不效法康熙爷也去东幸南巡一番,遍游名山胜水,物色美人,快遂平生之愿。

皇帝巡幸天下,自然要兴师动众,糜费财力,惊动各地各级地方官员,总得找个由头方可成行。当年圣祖爷南巡或曰巡视河工,或曰祭奠明陵,收买江南汉明遗老遗少之心。现在既无朱三太子作乱,又无河工可以巡视,他最后找了个由头是奉太后东巡,去山东曲阜祭奠孔子故乡庙宇,以宣圣化之治。

乾隆拿定了主意,立即来慈宁宫向太后请懿旨。当日皇后富察氏亦在慈宁宫,乾隆对太后说道:

“老佛爷,您在紫禁城也住腻了,皇儿虽奉太后慈驾巡幸过盛京、热河等北方故地,但一直没去过南方。这次朕要去山东祭孔子故乡庙宇,亲奉太后慈驾去东巡南幸一番,不知母亲懿旨如何?”

“去山东曲阜?”老太太喜眉笑目地道。

“到了山东曲阜、济南,”乾隆察言观色地道,“如果太后游兴还好,可以再南下江宁、苏杭……”

“那敢情太好了。”皇太后乐不可支地笑说,“过去大行皇帝――你皇阿玛,一点也不像圣祖爷,圣祖爷南巡过六七次。你父皇只知拜佛坐禅,要不就是跟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把个身子闹亏,最后几年就知道吃什么金丹仙药,却一次也没带我去过南方。我早就想去江南看看,游玩游玩,现在倒是你让母亲遂愿了。”

“那就这么定下了!”乾隆原不知太后早有此心愿,一拍即合。他正抽身走出西大殿,皇后却在后面紧紧跟了上来说道:

“皇上,臣妾要一同前住。”

“你要去?”乾隆怔了一怔。东巡南幸原就为摆脱皇后的羁绊,到了外地可以无忧无虑去宠幸别的女人,现在怎么能把皇后这“醋坛子”也带去呢?他瞅着皇后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找了个理由说,“你最近身了骨一日不如一日了,你还是在宫里调养的好。”

“臣妾没事。”

“一路风尘仆仆,你受不了。”

“老佛爷能去,臣妾也一定能去。”

“朕说了,你的身体不行。你到了晚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身子骨不如老佛爷。”

“臣妾才三十出头,”皇后富察氏其实知道,女人过了三十就已是隔日黄花,再无吸引打动男人的姿色了。她要跟去,并非想得到皇帝的宠幸,对于男欢女爱的床上功夫她已淡了,甚至感到索然无味。她要跟去的惟一缘由,是她要保持皇后的名份。皇帝巡幸,皇后不在身边,日后天下臣民还认你这个皇后吗?想到此,富察氏含泪说,“我身体虽不如从前,但一路上总还能招呼一下太后老佛爷,给老佛爷做个伴。”

“太后有那拉氏贵妃侍候,”乾隆有点不耐烦了,“你还是不要去了。”

说罢,抛下皇后兀自走了。

接着,向廷臣传旨:皇帝奉太后慈驾东巡山东曲阜祭祀孔圣人,着内务府总管傅恒侍驾,由工部监修髹漆銮舆舟舸,礼部知谕沿途省、州、县,随从侍驾侍卫、太监及宫女从例。

二月戊午,乾隆奉皇太后东巡启銮离京。皇后再一次奏请随扈同行,恭侍太后。乾隆深恐她遇事谏阻,坏了他的美事,不允所请。皇后那里肯依,到了登程这天,也不请旨,迳自上了太后凤舸。

其时,龙辇凤车驶离紫禁城,抵达通州,在运河码头弃车登舟,沿运河南下。

在前头缓缓行进的,是太后的凤舸。

太后的凤舸装饰十分豪华气派,船头饰有鎏金展翅凤凰,船舷两边彩绘花草云纹,船舱内金碧辉煌,太后起居的楼舱正室,简直如同宫殿一般。处处张幡结帐,罗幕重重,悬挂彩色宫灯。入夜,远远看去,就如浮在水面上的仙宫乐馆,令人目不遐接。

在禁卫军轻舟左右挟持下,乾隆的御船居中,扈从诸臣的船,尾随其后。若遇停泊或有什么事情,便把太后的凤舸回掳上流,乾隆的御船移近前来,以便朝见。每日朝夕,过船请安,也是如此。

皇后富察氏私藏在太后的凤舸上,乾隆久已明白,却故意作为不知皇后在船。皇后也知乾隆厌薄自己,沿路行来,并不与乾隆相见。

走了几天,癸亥,南巡船队驻跸赵北口,乾隆奉皇太后检阅水围。那天,朝鲜、琉球遣使赶到赵北口,登上御船向乾隆进贡方物。

贡使离船后,乾隆发现方物中有琉球入贡的一只十分可爱的白毛长尾猴。这白猴关在一只铜栅金丝编织的四方笼子里,蹦跳自如,那白绒毛三角脸上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倒像婴儿一般,似能听懂人言。它高兴时还会给你打躬作辑。乾隆逗玩了一阵,让高无庸差人提了金丝笼随同来到太后的凤舸上。

乾隆指着笼子里的白猴道:

“老佛爷,给您送个稀罕宝贝来了!”

“什么宝贝,皇上不留下自己把玩?”太后从软榻上欠起身来。

“是琉球入贡的一只十分可爱的白猴。”

“白猴?”老太太颇有兴趣地走了过来,凑到笼子跟前往里一看,那白绒绒三角脸上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直瞪过来,刚好与她目光相接,老太太乐了,“怎么这么小,就跟一只花猫差不多。”

“别看它小,”乾隆笑道,“它可聪明伶俐呢。”

“猴能聪明到哪里去?”

“它能翻跟斗,还能给老佛爷请安。”

“不信,”老太太说笑道,“它真要能请安,下日皇上就不必过船来了,就让小猴代请安好了。”

“老佛爷不信?”乾隆伸手,从高无庸手中接过一片火腿肉,递给小猴吃,同时逗引小猴打躬作请安的模样。可是小猴吃过了火腿肉,它并不打躬作辑,却再一次伸出了毛绒绒的爪子。

“噫,它怎么不请安哪?”太后在一旁笑了。

乾隆无可奈何地笑说:

“这是个奸臣,刚才还给朕打躬作辑玩得好好的,这阵叫它给老佛爷请安,它却翘尾巴了。”

“它是好吃,不是奸。”太后从高无庸手中接过一片肉,逗弄猴儿去了。

经过沧州,已入山东境界。

这天,乾隆在御船上,御览朱批过上书房从京城六百里急递的折子,忽然想起当初齐国管仲设立女闾三百的故事,询问左右。傅恒、刘统勋、弘昼一班群臣奏对,多不称旨。乾隆身边有个小太监张德子,年纪还只二十岁,却狡黠多智,聪明过人,他揣摸出乾隆心中的意思,乘机越班奏道:

“济南之繁华,仅亚于扬州。圣上欲访女闾遗迹,定有可以参考的地方。皇上若命奴才去做个采访使,必不会有负重托。”

乾隆闻言,仔细打量这小太监,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那小太监匆容不迫地回禀道:

“奴才是说主子若派小德子去采访,定有所获,说不定就能访到女闾三百。”

“噢,小德子,”乾隆觉得小家伙倒是有趣,“你能当一名采访使吗?”

“能。”

“准旨。”

乾隆知道这张德子必有所见,故请行,立刻便委他做采访使,广觅女闾三百的遗迹。

张德子奉命,乘一条钦命小雕花楼船,飞也似朝前去了。到达济南,访遍城乡闾巷,过了不多日,收罗了许多齐鲁美女前来,却不敢冒昧进奉,恐遭严斥。

这天,乾隆的御船队列,艨艨艟艟,首尾相接,浩浩荡荡来到济南地面。斯时细雨轻烟,波纹如织。山东巡抚阿里衮、布政使刘康领济南府、道、州、县官员,列队跪在码头上等候皇帝御驾到来。那些大员虽有罗伞华盖,这阵一律撤去,宁愿跪伏在毛毛细雨中,让雨水舔湿袍服顶戴,以向皇上表示忠诚之心。

高无庸站御船船头上大声宣旨道:

“万岁有旨,宣山东巡抚、提督,济南府、道五品以上官员上御舱陛见皇上!”

“臣等接旨!”

码头上又是一阵山呼海啸的“万岁”之声响过,就见黑压压跪着的人群蠕动了一下,那些五品以上官员在阿里衮、刘康率领下,躬身曲背鹅行鸭步,走下码头走过跳板,来到乾隆巍然坐着的御舱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跪伏叩首。

“噢,都平身吧。”乾隆朝跪着的地方疆吏,一一扫了一眼,摆手道。

“谢万岁!”

“阿里衮呀,”乾隆只认识山东巡抚阿里衮、布政使刘康。其他官员,有的在保和殿胪传或外放时也许见过一面,但印象全无了,“阿里衮,山东近两年如何?”

“托万岁爷洪福,这两年山东地面安靖,百业还算兴旺,百姓安居乐业……”

“什么安居乐业?”乾隆不悦地道,“去年六月,朝廷曾赈山东安丘等二县饥荒;七月,山东历城等二十州县卫冰雹被灾。山东、福建、山西曾迭出挟制官长之狱,去年朕曾传谕:‘顽民聚众,干犯刑章,不得不引为己过。各督抚其谆切化导,使愚民知敬畏官长,服从教令。’你还记得这道谕旨吗?”

“记得,记得。”阿里衮已是满头大汗。

“乾隆十年,朕明诏天下,普免全国钱粮。”乾隆目光炯炯地盯着阿里衮,突然问道,“朕那道明诏谕旨,你们谁还能背给朕听听?”

众臣面面相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低下了头。最后刘康往前一步,昂首背诵道:

朕临御天下,十年于兹。抚育蒸黎,躬行俭约,

薄赋轻徭,孜孜保治,不敢稍有暇逸。今寰宇敉

宁,左藏有余,持盈保泰,莫先足民。天下之财

,止有此数,不聚于上,即散于下。我皇祖在位

六十一年,蠲租赐复之诏,史不绝书,普免天下

钱粮一次。我皇考无日不下减赋宽征之令,如甘

肃一省,正赋全行豁免者十有余年。朕以继志述

事之心,际重熙累洽之后,欲使海澨山陬,俱沾

大泽,为是特颁谕旨,丙寅年直省应征钱粮,其

通蠲之。

“噢,刘康,你是用心之人。”乾隆连连点头,“好吧,好自为之,道乏吧。”

众臣唯唯而出。

乾隆见山东地方官员走下御船,缓缓过太后凤舸请过安,已近黄昏。独坐楼船之上,对景若有所思。

早在岸上等候的张德子,见皇帝在楼船上出神,左右无人,遂走上御船,前来复命道:

“万岁,小德子回来复命了。”

“噢?”乾隆若有所思地问,“采访有获?”

“有。”

乾隆迫不及待四顾张望,问:

“在哪?”

张德子站立在船舷的外面,遥指着人烟稠密的济南市井,悄声奏道:

“如今的女闾三百就在此处,皇上要访问遗迹,正当在此间搜求。”

一语未毕,太监高无庸笑嘻嘻进来禀报:

“主子,龙御已抵济南。”

“好,好!”乾隆喜形于色地搓着手道。

“主子,要不要去老佛爷处请安?”

“你先去侍候着吧,就说朕晚些便去。”乾隆把高无庸打发走后,转对张德子道:

“今日朕躬暇豫,此间风景又极清幽,不可无风流雅事以作点缀。况且采风问俗,正应直接求之民间,尔适才所说,可以参考的地方,难道就在此处么?”

张德子连声道:

“是,正是!”

乾隆喜出望外地问:

“你可曾将人才收罗前来?”

张德子又连声称是,乾隆还欲追问,只听得左岸车声辘辘,从岸上一直推入御舟。

乾隆凝眸注视,只见宝马香车,载着许多美人,朱颜绿鬓,盘态极妍,都是二八姝丽。或持筝,或挟瑟,或抱琵琶,或携箫管。妍娟绰约,燕瘦环肥,宛如一片彩霞虹云,因风吹来,一朵朵落在御舟里面。

乾隆如入山**上,应接不暇。小德子将这些美人引到御前,一一唱名,约有四五十人尽皆俯伏座下,听候旨意。乾隆命她们席地而坐,循环奏技。

众美人领了皇上旨意,各献所长。一时之间,丝竹声起,拨捻搓抹,急如风雨,缓如流萤。真个是,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滩;水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情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虽大罗天上的霓裳羽衣曲,也不过如此。

奏技之后,又复列队起舞,轻袂长袖,华采若英,流炬辉映,五花八门,眼花缭乱,令人不可逼视。乾隆心醉神迷,一边饮酒,一边听美女边舞边唱:

燕燕轻盈,

莺莺娇软,

分明又向华胥见。

夜长争得薄情知?

春初早被相思染。

别后书辞,

别时针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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