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引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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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看见司徒逸进来,小飞跳起身,像模像样的福身行了一礼。可还是不等司徒逸开口,她就已经起身笑道:我还当我今日这差事,交代不了了。好在又忍了一刻,才把将军盼回来

司徒逸听的莫名其妙,一旁的覃楠兮笑盈盈起身,素指轻点小飞的额角,调侃起来:你这话说的,真真是伤透人心呢。好歹是我和小飞爷相识在先呢。可如今,逸哥哥不在家,小飞爷陪我喝杯茶,都是忍耐着的

覃楠兮说的无心,不过是个玩笑而已,可小飞的脸却腾的红了。

司徒逸目光一闪,立刻转开了话头:飞爷怎么有空来是有什么差事要交代

小飞听了他说,才捡回了平素见惯的嬉笑神色,笑道我办的自然只能是老大人的差不是谁让你们两个,自回门至今,就再不见回府里的我是来请两位的,尤其是你小飞说着,望向司徒逸。

司徒逸笑道:尤其是我

是呢,老大人交代,要你务必抽空回去,他有话要和你说。小飞不管司徒逸自顾自又落坐,顺手捡了颗盘中的樱桃丢入口中。

司徒逸略为意外,随即神色如常,是我不好,本该多带楠兮回去探望爹的。

小飞无所谓的耸耸肩,笑道是呢,你如今是大司马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忙是自然的。再说了,你们新婚燕尔,哪里还想得到他人他事就说我今日来时,覃夫人还托我将你们的定情物送来呢说是这么重要的信物,苏九都不记得来寻,更何况其他事,她还能记得啥啊

覃楠兮耳根通红,佯嗔道:这丫头,跟在我爹身边这么久,还是这么口没遮拦

小飞乌黑的眼珠儿一瞪,争辩起来这话是你嫂子说的,和我什么相干再者,这话也没错啊,不就是新婚燕尔,不就是定情信物。你都嫁给他了,还有什么好避讳的

你覃楠兮向来说不过小飞,只得红透了脸,站在一边手足无措。

司徒逸左右看看,连忙笑道:劳动飞爷了,飞爷辛苦了

小飞眉眼一弯,似乎十分受用,转头对司徒逸道:还是将军知情知意。说罢,身子一斜,歪支着下巴,笑嘻嘻对着他打趣起来,说起来,我认识将军也时日不短,可还还真不知道,将军大人除了能行军打仗,还擅画画传情啊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想到,在她裙子上画画传情的

哦,你说的信物,原来是指这个啊司徒逸笑道。

方才小飞说起信物,他还纳闷。那海棠红手串,他分明见覃楠兮拢在腕上的,且从未见她褪下过。好端端的信物,怎么会突然落在娘家覃府中,还被萧落梅拾得了。

司徒逸刚想开口,就被覃楠兮抢道:谁说那是信物的那是因为我不慎用酒污了裙子,逸哥哥怕我人前出丑,才出手相助而已。那时候,我和逸哥哥还不相识呢

说着,覃楠兮顺手打开小飞带来的漆木小匣,取出匣中精心折叠的罗裙,指着裙裾上的墨画儿,向小飞一一解释何处是酒污,何处是墨画。

其实小飞并不以为意,覃楠兮却解释的认真用心。毕竟,百花宴的时候,她和司徒逸,才是公开的首次相见,若那时就有定情之说,实在是违背覃楠兮的闺阁教养。

小飞不留意覃楠兮郑重的神色,只一面仔细的看着画儿,一面回过头去,对着司徒逸啧啧赞道:嗨,真真是看不出,堂堂的大将军,带兵打仗的人,心思还能巧成这样不光这蜻蜓,就跟真的似的,瞧瞧这芙蕖,连这几缕蕊都活灵活现,仿佛能嗅出香气儿似的

覃楠兮听她称赞司徒逸,不由的满心里开怀,跟着她手指的地方,又细细欣赏起素裙上的墨画来。

都说人心多变,果不其然。三年前,先皇赐婚圣旨初下时,她还曾下令将这条裙子拿去丢掉,图个眼不见为净。没想到,短短千日后,再看同一条罗裙,已是珍爱非常。

看着画中的花蕊,当时的往事缓缓泛上心头。原本欣喜轻松的心,突然毫无征兆的狠狠一坠,一阵急痛袭上心头。

一个奇异的念头如电光火石般锥入心底,她忽然便清醒的认定一件事,失声道:是她,一定是她语声未落,失焦的双眸里已拘满清泪。

是小飞信口一句的赞美,让她忽然想起了幼年的往事。

十三年前,她从幽州云岫谷初初回到长安。

因与父兄的多年疏离,和养母云贞的猝然离世,让当时还不满七岁的覃楠兮镇日闷闷不乐。父亲无奈,只好从人市上买来个比她还要小一岁的女娃儿,回来给她做丫鬟。那么小个小人儿,与其说是丫鬟,其实还不如说是父亲给她寻来的玩伴。

那个买来的小女娃,雪白乖巧,十分讨覃楠兮的喜欢。两个小女孩儿,很快就拖着小手儿玩到了一处。那情形,像是姐妹胜过主仆。只在一件事上,覃楠兮行了个主人的权柄――改名。

小女娃原有个名字叫做草儿,覃楠兮嫌这个名字粗鄙,替她改做雪蕊。

雪蕊雪花儿还有蕊吗草儿瞪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没上没下的问。

覃楠兮抿嘴一笑,故弄玄虚道:冬日里自天上落下的那雪花儿,自然是无蕊无香的,可天下的雪花,可不只那一种呢

雪花还有不是从天上落下的草儿挠着自己稀疏的黄头发,呆呆的问。

自然有,在幽州翠微山里,满山遍野,都是雪样的花儿,又白又香又暖,春日里,采一朵开得正好来吃,那花蕊的心处,是甜甜的呢覃楠兮闭着眼睛回忆着。

草儿傻傻听着,唇角的一对儿小梨涡浅浅洼下,憨懵懵地道这世上还有这样好地雪花儿呢那奴婢就叫雪蕊好了谢谢小姐

自那天起,雪蕊伴着覃楠兮,一伴就是十年

司徒逸看着覃楠兮忽然滚滚泪下,紧张而无措的捏住她颤抖冰冷的手,不知从哪里安慰才好。

是雪蕊,一定是她覃楠兮泪如雨下,身子沉沉坠到案畔,颤声哭起来。

雪蕊司徒逸拧眉疑惑就是你贴身的那个小丫头她不是他知道,雪蕊因闺楼失火而身亡的事。此时突然听她说起雪蕊,他自然深觉意外。

覃楠兮薄唇轻抖,面色苍白,许久,才缓和了几分,转目望向小飞,颤声道:静漪,静漪就是雪蕊

小飞闻言,眼睛和嘴同时圈成个大大的圆。惊怔了足有盏茶功夫,她才舔了舔唇涩涩道:你是说那个,那个若水庵里的,那个怪物,就是你的丫头

覃楠兮点头承认,泪如雨下。

若水庵里,覃楠兮第一次见到面目全非的静漪。当时,她发疯般冲向她,覃楠兮只觉的她让自己感觉十分熟悉,而小飞和程嬷嬷都认定,那怪物那么拼命的要靠近覃楠兮,是有话要和她说

后来,覃楠兮寄居若水庵修行。静漪寻机来找她,被惠静打发走。再后来,她在门口积雪中,看到一幅奇怪的画儿。那画儿上,是两朵六棱的雪花,花心处,探出几缕细细的游丝,仿佛花蕊

只是,当时她急着去见比邻而居的昌义公主,根本未将那幅画儿入心。

雪蕊还活着

既然雪蕊还活着,那么,嫂嫂为何要骗她说,雪蕊惨死在闺楼大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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