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暗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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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楠甫肩上荷着两担明媚的秋阳踱了进来,正迎上覃楠兮难得对他的毕恭毕敬,他肃然惯了的眼角即刻浮起一丝不太自然的笑。

眼见要出阁了,果然是长大了,见了哥哥还知道行礼。覃楠甫不擅玩笑,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出口,迫的自己有些尴尬,只好避过覃楠兮,一撩衣襟,款款坐定。

覃楠兮其实并不恼他,只自起身,乖顺的坐在他的下首,亲自斟了杯茶捧过去,笑道:哥哥平日里唯独能拿楠兮打趣取乐罢了,日后,楠兮走了,只怕是这样的机会也是难得的了。

覃楠甫捧着茗杯的手隐约颤了颤,杯中几粒细密的浮沫应着这微弱的颤动,泛着乳白的光,在碧绿的茶汤上,一旋儿一旋儿的轻轻荡着。杯上缭绕而起的茶雾,轻笼着覃楠甫低垂着的眉眼。他的眼和覃楠兮几乎一模一样。毕竟他们是一母同胞,离别在即,覃楠兮看着哥哥,眼底莫名潮润。

如今又没有功课要查问,哥哥今日怎么这会儿来覃楠兮明知故问,借回身之际悄悄拭去眼角的泪。

你在家的日子过一日少一日,将来,怕是连见你一面怕都难了,乘眼下,得了空就来看看你。覃楠甫随意抿了一口茶,就将茗杯放回桌上。抬起头,专心的凝着覃楠兮看了半晌,才平静的道:昨日是我刻意托你嫂嫂向你提起苏旭下落一事的。

哥哥覃楠兮知道他必然会说,却料不到他如此直白明了。

你嫂嫂回来说起什么鱼不鱼的话儿,还惹我笑了一通。覃楠甫刻意拣择着话,徒劳的装点着一点点靠近的离别。

我明白,慈云寺不比家里,要格外谨慎些才行。覃楠兮也答的格外轻,生怕招惹了自己努力敛藏的泪。

嗨,如今这家里不比外面消停,长平王府隔三差五送人送物,谁知咱家哪里就长出些耳朵眼睛来覃楠甫向门外瞟了一眼,似笑非笑道。

他们竟毫不顾及爹爹覃楠兮恼道。

好在有你嫂嫂斡旋,不至于咱家都成了长平王妃的后院。

司徒琳琅未免也欺人太甚了爹爹他

爹倒还好,近日爹的上书奏本几乎全部被圣上驳回,也无暇顾及这些事了。覃楠甫语带叹息。

全部被圣上驳回覃楠兮讶道,这样的事,她从未听说。

是,圣上要出兵讨伐西北部众番国,爹联合朝里几位大人上书反对,全被圣上驳回了。

爹爹明知圣意坚决开疆拓土,大兵布局北疆已近三年,爹又何必以卵击石,悖逆圣听覃楠兮又惊又心痛。

爹一心守护太平,推行仁治天下,自认这是为民争利,责重于天,怎么会将悖逆圣听放在心上说到底,是有些书生意气了覃楠甫齿间余着些微不认同和无奈。

书生意气爹爹一肩担荷黎民安泰,他怎么错了兴兵起战,成败且先不论,只要战禍一起,首当其冲遭殃的还不是百姓就算胜了,到头来,是圣上开疆拓土雄才大略,一代明君。若败了,也不过是天不幸大楚,明主壮志未酬可那些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边民又有谁去垂顾鲜血染透的幼年记忆令覃楠兮异常激愤,此时豁然起身,口气咄咄尖锐。

哎,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若上位之人是天应之主,许是黎民才得以生息,爹爹也能壮志得酬。覃楠甫起身拍了拍覃楠兮的肩头,低低叹了一句。他浅淡的言语之外,思绪已脱缰去往一个宏阔的世界,在那里,众人各得其所,各安天命。

罢了,我来不是惹你伤心难过的。三年前圣上遇刺一案你还记得吧收了自己驰骋的思绪,覃楠甫将话转了回来。

覃楠兮平平心绪,点点头,安静的听侯下文。

当时我协同司徒鲲主审乾宁殿众侍,其中有个叫柳三的小内侍官交代出了一些事。说是刺杀一事其实蓄谋已久,而这事的主谋之一是前悫敏太子的旧臣,这人十年前已死在幽州。

幽州,十年前哥哥说的是苏先生覃楠兮周身的毛发悚立。

覃楠甫微微点点头,郑重的凝着覃楠兮嘱咐:除了爹,我,和你嫂嫂,没人知道你是在幽州长大的,这事万不可再提

覃楠兮自然知道轻重,点点头,只追问:可这话不通苏先生十年前就被杀害了,刺杀案是三年前的事,怎么会编排到苏先生身上去

我不知道是不是编排,司徒鲲这个酷吏,用尽了酷刑,因此当时被咬出的前朝旧臣不少,因为苏先生已经过世,司徒鲲最后倒没在他身上细查。

那又如何覃楠兮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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